小城不大，四季分明，寒来暑往，日子在了无新意的一天天过去。

　　

　　在我上班的路上，尽管要穿越迎宾、永康、前进三条街道，如果没有较大的车祸、严重的堵车，我的眼睛是不会离开自行车前方的路况的，直到那一天。

　　

　　那是五年前一个春意融融的上午，当我上班走在迎宾街上时，远远看到有两个女子一瘸一拐迎面走来。随着距离的缩短，她们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年轻女子鸭蛋脸清秀雅静，在左边扶着她的中年女子神色凝重、风韵犹存。两人身高一米六左右，脸型、身材包括俊气的五官极其相似：不用问，肯定是母女俩。仔细观察，年轻女子的右腿有问题：好像是膝盖有伤痛，走起路来一闪一闪，同时上身随腿也向右侧一倾一倾。看来她们是在锻炼，女儿天生的瘸子不可能，应该是生病后或是手术后才导致这种走姿。她们走的缓慢，母亲小心翼翼地边走边看：既要看路，又要看女儿的脸，生怕有什么闪失。

　　

　　从那天起，在我上班的同一时段，或前或后，总要碰到这母女俩。随着炎热夏天的来临，母女俩上街锻炼的时间变到了傍晚，也就是我下班的时候，秋天则又变成了上午。

　　

　　深秋的一天，狂风大作，五颜六色的塑料袋、树叶漫空飞舞。我想这对母女俩是不会出来了，但令我惊讶的是，当我费力蹬车前行时，又碰到了她们：头上戴着时尚的围巾，艰难的一步一拐地走在人行道上，母亲还不时地吩咐着女儿什么。

　　

　　当然了，三九严寒也阻挡不住她们锻炼的步伐。不经意间，我肃然起敬：既佩服她们的毅力，又感慨她们的精神、亲情。

　　

　　不知不觉，几年过去了。我对她俩很熟悉了，每到她们跟前，我总是骑得很慢，也总要看她们几眼，尽管她们并不认识我。在我的眼里，她们已是小城难得的一道风景线。

　　

　　有一天，我有了新发现：这对母女俩步伐一致，好像军人一样：要迈左腿都是左腿，反之亦然。为什么这样？我猜了几天：也许是习惯使然、也许是为了分担女儿的病痛……但最大的可能是母亲为了照顾女儿的病腿，刻意与爱女保持一致。从此，我在与她们相遇的同时，也要认真观察她们每天会有什么新变化。

　　

　　没过几天，我又有了更大的发现：这位可敬的母亲右腿也拐了起来，尽管不是拐的十分厉害。我不禁担心了起来：她的腿疼得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她陪女儿锻炼呢？经过几次仔细观察，母亲的腿并没有大碍。那为什么会一拐一拐呢？难道是因为长时间陪女儿锻炼，随着女儿的拐、她也习惯成自然、不由自主地拐了起来？

　　

　　最近，在一个星期日上午，我在永康北路迎面遇到了这位母亲，她极其罕见的没有与女儿相跟，同行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她们边走边谈。我与往常一样，骑得很慢。当走到跟前时，只听见女伴问她：“腿疼吗？你怎么也拐了起来？”她腼腆的笑道：“不知道，腿也不疼，许多熟人也是这样问。也许是陪闺女走的，不知不觉走路也和她一样了。”

　　

　　听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感叹：多么伟大的母亲！这感天动地的亲情，这特殊的、难以复制的母爱，是中华民族精神的最新诠释，是多么地崇高、多么地真挚传神！

　　

　　【本文入选2015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   中国书籍出版社   主编：毕凌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