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雾灵山上的花草

2019-11-2 14:18  |  作者:朱全弟  |  来源:上观新闻


  摘要:山上花草的植株普遍矮小,大多伏地而行,岂止其貌不扬,简直卑微苟活。它们也想高大威仪,但是狂风吹过,只能匍匐而生,或集成垫状、半球体,这样才能存活。
  
  雾灵山,以前竟未知,乃不闻也。到达河北承德市兴隆县,方知海拔2118米的雾灵山主峰为燕山山脉的高峰之一,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森林覆盖率93%。我们下榻的县城边上的花果山庄,即在此山脚下,出发前去仅一个小时的路程。我的内心雀跃,非去不可了。
  
  山不在高,太高攀援苦。雾灵山似乎适中,路也好走,雄奇秀美,一样不缺。山,见惯了,看多了,心里自然会有一杆秤。时维六月,也许雨季未到,倘若以南方的山衡量之,不足的就是一个字:干。奈何?地域使然。这里,不像南方水量充沛瀑布随处可见,连山涧都是溪流飞溅。当然,除此而外,雾灵山几乎没有能够挑剔的了。
  
  上山到达平坦处,环顾四周,了无遮掩,俯瞰山下就是密云区,天气给力能见度再高一点的话,左前方可以远眺北京城。植被茂密,树木蓊郁,山峰苍翠不留一点空白。满目青山,庶几与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景色一致无疑。眼前就是一座耸立的山,颇有独秀峰的况味,到了更高的山顶回眸一瞥,不禁大喜过望:“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登顶,两块磐石分别镌刻“燕山主峰,京东之首”八个大字。我来不为其高,甚至不为养眼怡情的峰峦叠翠,而是发现了雾灵山为高山花草怪象立碑写下的两块文字说明牌子。人们总是赞美高山上的大树森林,何曾留意过脚下的小草野花?
  
  此刻,为它们,我驻足,我忖思。山上花草的植株普遍矮小,大多伏地而行,岂止其貌不扬,简直卑微苟活。它们也想高大威仪,但是狂风吹过,只能匍匐而生,或集成垫状、半球体,这样才能存活。在大自然淫威的逼迫下,它们一定也在探索,花草的茎基部紧贴地表,最后竟然能在狂风肆虐时可以站立不倒。它们重心低,不,身体就是埋在土里,露出地面的些许叶片花蕾,正好接受雨水和露水。山上就那么一点点而且低得可怜的积温,促使这些高山植物不得不在极短的时间赶紧开花、结籽、完成自己哪怕渺小也是绚烂的绽放。它们最大限度地利用光照的同时,也用银色的纤毛散射紫外线,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再用大而艳美的花,来吸引高山上少得可怜的昆虫来传递花粉延续后代。
  


  春夏季节,鲜花盛开,它们躲过饿了一冬的草食动物的啃食灭种,其艰难困苦,自不待说。植物不像动物能够奔走、逃跑,它们只能利用自身的毒性来警告和防御草食动物。它们还是智慧的有灵性的花草。
  
  人非草木,草木也有情,看你懂不懂。返程,我一路小心翼翼拾级而下。咀嚼花草,举例有狼毒花、红景天。前者拍了一部电视剧,后者更是进藏时人人皆知,它是高原混沌下的一帖清醒剂。蹲下身子,扎根大地,红景天一旦入药竟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作用,解人于万般无奈之际。登斯山也,再也不敢小觑不起眼的花草了。
  
  好在,我总算还不缺乏醒悟。次日,在农民诗人刘章老师的故乡,写歌谣入选小学课本的程宏明老师,不期而遇三位小学生。在同学们当场一字不差全文背诵两首歌谣的时候,同行的作家们都兴奋异常。我也抓住时机拿出小本子请程宏明老师为学生们题写一句勉励的话。他写的是:“葵花朵朵向阳开。”
  
  一旁一位28岁的青年作家悄悄地告诉我,他也是读着如今82岁的程宏明老师的歌谣长大的。
  
  晚上与程宏明攀谈,他随口一句:这次来的作家,大多数不是专业作家。是的,雾灵山花果山庄淹留十日,基层走出来的居多,都是伏地而行然后跻身文坛的作家,几十万几百万的文字堆砌,都有建树,最后走到一起来了。他们一如雾灵山上的花草,风姿各异,在我国的文学百花园里并不起眼,但谁又能说这一片垫状的或半球体的草色花香不是一片风景呢?
  
  我们也许只是花花草草,在漫山遍野中灿烂一瞬,却耗尽了毕生的心血。想起予人悦目进而会心一笑乃至不无启迪的片刻,庶几可以欣慰也。
  
  程宏明和妻子高淑英是一对从事儿童文学的作家伉俪。程老师的儿歌有两首收入我国小学课本,也有收进海外的教科书的。那天,他给我们念了一首《纽扣》,那真是下笔平易寓意千里的好歌。高淑英老师也有作品,76岁高龄的她,朗诵起来还是一口纯真童音,令人吃惊。或许可以说,是对孩子深沉的爱,使得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依然保持着纯洁无瑕的嗓音。那几日,我们闲时聊天唱歌,但他们老夫妻俩却抓紧时间在房间里写稿。程老师说,那是一本幼儿园的儿歌有声读物,催着要交稿。这么卖力,我有点心疼。再一问,他们这样拼命,完全是为了孩子,因为出版方是朋友,所以没有稿费。我窃议,太过了。然而,程老师淡然地一笑:不能因为没有稿费就不做那件事了。
  
  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孩子,孩子需要歌谣,就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不知怎的,我又想起了雾灵山上的花草。可是,令我吃惊的是,程宏明老师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搞儿童文学的,他是退休后才转型的,选择以创作儿歌为己任,20多年孜孜不倦地创作了无数脍炙人口的儿童歌谣。在我的眼里,他是大树,却弯下了腰,匍匐在大地上,心甘情愿地为孩子们写儿歌。虽然,从事儿童文学的两位老师,老了,个子缩了,背也佝偻了,但他们的形象却因为品格的升华变得高大、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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