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江乱弹里的自然美【原创】

2017-6-27 16:15  |  作者:孔繁强  |  来源:上海文艺网


  家里曾有过许多录放机用的婺剧磁带,它们都是父亲一年年积累起来的。许多时候,父亲会泡上一杯茶,躺在一张“懒篾床”(竹编躺椅)上,然后一按录放机上的开关,阳台上就会飘荡起明亮欢快的小钹、小锣、梆子声,如泣如诉的板胡声,还有缓慢深沉、激昂热烈的唱腔。那时,年轻的我听后笑笑,然后就不以为然地走开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人到中年的我,再次看到年迈的父亲躺在“懒篾床”上,微闭着眼,然后用脚和手指轻轻敲打着节拍,沉浸在浦江乱弹的音乐和唱腔时,说来也怪,坐在沙发上的我就不想站起了。听着听着,我会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任思绪飞扬……
  
  那年代的浦江农村,哪里有婚丧礼仪和祭神活动,哪里就有浦江乱弹(什锦班),而且会闹得昏天黑地。那年代的浦阳城,只要用手轻轻一抓学塘钟楼(这个独特的景观,可惜在分县后拆除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随时都可以绞出水来,潮湿,阴柔,苍凉。
  
  现在,几乎每年,总会有那么几天,来自农村各地的浦江乱弹剧团和越剧团在县城的文化广场扎堆闹腾。我会竖起衣领,任凭蒙蒙的细雨亲吻我的脸,就这么在樱花树下站着,远远地看着临时搭建的舞台,沉迷于江南特有的乱弹曲调韵味里。
  
  我想,为什么这乱弹乐曲和唱腔会一节节,一段段,声情并茂,直捣人的心灵深处?这笛子和板胡为什么会有如此神奇的魅力?特别是“三五七”的曲调,真如山涧流淌着的泉水,流淌着,流淌着,缓缓绕过去,绕过去,再带一个慢板,然后才潺潺不歇地消隐了。这种乐感,就像一叶风帆在穿谷越涧,呈现诗情无限的意境。
  
  当《三请樊梨花》那缓慢抒情的唱腔在我耳边回旋时,我又想,为什么这“花旦”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句唱腔都表现得那么自信,那么到位,那么专注,那么亮丽?也许是她将我带入到角色中去了吧?另外,我觉得浦江乱弹里的那种浙中地区特有的方言对白,就像烟雨里的江南小镇,迷迷茫茫,朦朦胧胧,演绎出一个个悲欢离合、爱恨情仇的故事。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偶然经过文化广场,忽然,一阵节奏强烈、高亢激昂、悲壮沉郁的曲调窜入我耳朵,接着,又是一个气壮山河、激情奔放的唱腔紧跟而来,我不由一愣。是谁在演唱?竟有如此好的丹田之气?
  
  当我挤入围观的人群,看到一位年近八十、佝偻身躯、有着月亮般下巴的老人在吼唱时,我惊呆了。我想,为什么这位个子不高的老人,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在功力?肺活量如此大?难道是浦江这块万年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养育了他?旁边的戏迷告诉我,他就是浦江乱弹的老艺人——赵福林先生,他演唱的是乱弹里的“二凡”曲调《催子戏妻》片段。
  
  浦江乱弹在表现“二凡”曲调时,虽然以笛子、板胡和唢呐为主奏乐器,但我总会不时听到一种“嗒嗒嗒、嗒嗒嗒”的强节奏声音。原来这是以枣木梆击节及鼓板滚花而产生的音效。我感觉,这种曲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代北方将士出征时千军万马奔腾的马蹄声、战鼓声。听到赵福林先生这种豪放、阳刚、激越的唱腔,我想,你肯定会拍案惊奇,血脉贲张,因为这就是大气磅礴的粗犷美。
  
  我想,中华民族的复兴和发展不仅需要平和、流畅、舒展的美,也需要激越、刚毅、壮烈的美。而浦江乱弹音乐和唱腔就非常自然地融合了这两种美,所以说,浦江乱弹是江南地区非常独特的曲艺品种。
  
  【本文入选2015年中国散文佳作精选集   中国书籍出版社   主编:毕凌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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